解析中式恐怖:从民俗到现代解读


“中式恐怖”究竟是什么样的?是一双绣花鞋?大红灯笼高高挂?还是单元楼梯间的煤球堆和红对联?《李安访谈录》中提到他对中式大团圆的理解:大团圆是虚假的,内里其实非常悲哀和感伤,因为每个人都为此付出了代价。这点出了李安故事悲喜交加的情感内核,也间接回应了中国缺少悲剧传统、热爱庸俗大团圆的说法。

那么,中式恐怖是否也根植于这种情感呢?澎湃思想市场的一篇文章指出,中式恐怖作为一种游戏风格,几乎总在重复冥婚、纸人和绣花鞋等元素。与美式恐怖不同的是,玩家并非处于完全陌生的空间或秩序崩坏的荒野,而是在一个充满熟悉之物的复古空间,甚至就是玩家童年生涯的一段拟象。单元楼的楼道、厂区的大门、医院和学校都可能是恐怖的场景。

以电影为例,港片更擅于把握中式恐怖的要领。像是《双瞳》(2002)里的道观就建筑在居民楼里,壮观而诡异;《时来运转》(1985)讲述了父债子偿的逻辑;《灵气逼人》(1984)中,一个被抛弃后自杀的女鬼会身着红衣红鞋附身。无法摆脱的历史记忆也是中式恐怖的要素之一,比如《鬼吹灯》系列融合了黄皮子大仙、蛊咒传说与知青下乡的革命往事。

婚丧嫁娶是中式恐怖的基本元素。不同地域的中式恐怖片往往结合了当地习俗、民间传统。例如在湖南,下蛊和赶尸就是经典的中式恐怖元素。很多中式恐怖游戏都与冥婚有关,这种设定与阳间婚礼设置相同,但通过步调和氛围上的差异制造出恐惧感。冥婚所代表的恐怖更像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,而不是非常猛烈的冲击。

张艺谋的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是中式恐怖的典范之一,围绕巩俐饰演的颂莲进入陈家大院后的生活展开。电影中,导演将家庭权力结构的上位者“陈老爷”模糊为背景,以展示整个房宅的窒息感和强烈的等级制度。电影展示了颂莲是如何在权力结构中被吸收、异化以及最终陷入疯狂的过程,这种无休无止的循环性正是中式恐怖的精髓之一。

许多中式恐怖作品都带有循环和权力的主题。鲁迅在《女吊》中描述了女鬼通过找到下一个受害者来解脱自身痛苦,很多香港电影也遵循了这种模式。例如《灵气逼人》中,受害女鬼寻找替代的情节。

近年来,中式恐怖游戏如《还愿》和《返校》引起了广泛关注,这些作品将传统儒家和父权制度的压抑体验带入现代背景。《还愿》通过一个普通家庭展示了信仰与压迫、盲目的父爱如何逐步摧毁了一切,以及家庭空间中的幽闭恐惧症。

相比于美式恐怖,中式恐怖的精髓在于它的细致和循环。张艺谋在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中精准诠释了权力结构如何侵蚀生活,颂莲在电影结尾陷入循环的疯狂,这种恐怖并不需要血腥的场面,而是通过日常中的不对劲感传递。诡异感是中式恐怖区别于其他恐怖类型的要素之一。

中式恐怖不仅展现过去的幽灵,也隐喻了现代社会中未解的创伤,这些未解决的社会和家庭问题不断浮现在我们的生活中,化身为一种内在的恐惧。这种恐怖黏腻、渗透,给人一种心灵上的深刻压迫感。与西方恐怖片的逻辑推进不同,中式恐怖更在于细节和氛围,在潜移默化中达到令人胆寒的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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